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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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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認真論起來,元央和麗貴嬪曾經也一段往事,準確的說她曾和麗貴嬪共事過,親眼見證了麗貴嬪爬上龍床飛黃騰達的傳奇經歷。

那一世,她是個侍衛,剛剛進了乾元宮的殿門,因為是新人所以被欺負的比較慘,論地位的話大概只能踩到皇帝的影子。麗貴嬪則是皇帝身邊新上任的奉茶宮人,嬌嬌媚媚,顧盼之間分外動人,走起路來都能帶出香風。

元央瞧著非常心酸——麗貴嬪的前任就是因為茶裏下藥而被當作擋箭牌被刺客捅死的元央。結果麗貴嬪得了機會步步高升,元央卻只能從奉茶宮人到倒夜香的小太監再到剛入宮的小侍衛,一步步的往下走。

直叫人情何以堪!元央那時候還沒有現今這樣不動聲色的心性,偶爾撞見頂替了自己的人還要悄悄看幾眼,把還是小姑娘的麗貴嬪看得面紅,後來麗貴嬪還悄悄送了自己做的香囊過來,不知裏面裝了什麽竟然很香。

那時候,元央還天真的以為自己和麗貴嬪之間的友情就是乾元宮這個黑暗泥潭裏唯一盛開的小白蓮,出淤泥而不染,想著自己日後說不定能走個關系調到皇帝身邊。結果沒過幾日,就聽說麗貴嬪故意把茶灑到皇帝身上,當夜就侍寢了,隔了一天一夜就成了娘娘。

元央深深的覺得自己被背叛了: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奮鬥升職...哦不,是殺皇帝,從此走上人生新高峰的嗎?

身邊幾個同僚瞧出元央難過,特意拉了他去喝酒,結果酒喝得多了,一個踉蹌就從臺階上摔下了下去,頭磕在地上,死得再幹脆沒有。

真真是再冤枉沒有——都說酒是穿腸毒/藥,果是如此。從那一世起,元央就徹底戒酒了。

不過,元央當然也不會因為那一世的交情而小瞧了麗貴嬪——經了這麽多世,她早已經知道一世有一世的活法。幾年過去,麗貴嬪也再不是當初那個被看幾眼就會面紅的小姑娘,她早已在這個可怕的後宮中脫胎換骨,修煉成精。

作為寵妃,麗貴嬪的重錦宮自然是極盡奢華,擡眼望去:半人高的紅珊瑚盆景隨意的擺在一旁,珠光寶氣;萬金難求的殷紅鮫紗罩的木窗,窗下則是紅寶石花盆載的紅花;一顆顆大小相同的玉珠串成玉簾,觸手生溫......

一眼望去便覺得富麗堂皇、錦繡成堆。或許,這樣的擺設很有些暴發戶的其實,但是不得不說這也充滿了“寵妃”才有的底氣。

元央心不在此,只是隨意一瞥並未多看,心裏把出手豪氣的皇帝罵了幾句,步子不停的跟著宮人進了內殿,等掀了簾子進門後才看見正坐在靠窗榻上的麗貴嬪。

她穿著一身淺紅色的紗衣,烏黑濃密的長發隨意的披在肩頭,因是夏日衫衣輕薄,隱約可見白瓷一般細膩白皙的肌膚。這樣令人厭煩的炎熱天氣,她看上去也依舊是冰肌玉骨、媚/態天成,當真是天生的尤物。她手上捏著一朵新折下的石榴花,正迎著光端詳著,聽到腳步聲,方才漫不經心的轉了頭,一張嬌艷的臉龐被鏤空雕花紅木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照得明亮異常。

此情此景,當真有幾分美人如花隔雲端的意態。

元央眼神微微一變卻還是規規矩矩的上前見禮,輕聲道:“見過貴嬪娘娘。”

麗貴嬪隨手丟開手中捏著的那朵嫣紅的石榴花,親自伸手扶了她起來,嬌嬌的掩唇一笑,容光灼人:“宮裏好久未進新人,能與妹妹一同侍奉陛下,也是緣分。說來,我對妹妹一見如故,一見著就覺喜歡,所以今日一人無事,便讓人叫了妹妹來說話。只盼妹妹可別怪我唐突才好。”她的聲音有些嬌嗲,聽上去軟綿綿的,仿佛是細絲磨著心尖,叫人心癢。

倘若說柔妃的聲音是柔媚到了極點,那麗貴嬪的聲音則是嬌媚到了極點。

元央連忙搖頭,輕聲應道:“能叫娘娘喜歡,是妾的運氣。”

麗貴嬪仔細的端詳了一會兒她的面色,嘆了口氣,微微挑眉:“我知道我那堂妹脾氣不好,定是惹得你不高興了。到底姐妹一場,我這做姐姐的還是代她和你道個歉。”神態之間說不出的溫和親切。

元央這會兒真有些被嚇住了:麗貴嬪這樣驕縱任性的性子,除非是對著皇帝皇後那樣身份的,否則越是親切溫和就越是可怕。她心裏有了計較,只得作出受寵若驚的樣子,低了頭:“娘娘言重了。”

麗貴嬪看著她這謹小慎微的模樣,眼中掠過一絲覆雜顏色,隨即便開口道:“好了,好了,今日不說這個。來,你坐下吧。”頓了頓,她又對著身後的宮人吩咐道,“去把陛下賜的如意拿來。”

宮人大概是早有準備,應了一聲“是”,很快就拿了個錦盒過來,雙手呈給麗貴嬪。

元央推辭不過,只得被麗貴嬪拉著,小心的在榻邊坐下。然後,她便看見著麗貴嬪親手打開那個錦盒,對著元央微微一笑:“這是陛下賜給我的玉如意,妹妹想來是沒見過,快來瞧一瞧。”

元央的神色終於有些變了——從她進殿起,她就用了五感敏銳的異能,所以她很輕松的就能看見那玉如意上常人所看不見的裂痕。那裂痕很深,說不定等會兒她一拿起了玉如意就碎了,到時候滿殿的人都可以作證是自己把這禦賜的如意給弄碎了。

到了這時候,元央也終於明白麗貴嬪把她叫來的深意:這玉如意不知怎的摔壞了,按理說雖是禦賜的東西但麗貴嬪也勉強算是寵妃,撒個嬌什麽的大概也能勉強過關。偏偏皇帝是個性情冷淡的蛇精病,要是真知道了這事說不得就要罰一罰。再過些日子就是七夕,後宮的幾個寵妃難得能夠在那一日見皇帝一面,這會兒要是出了事,麗貴嬪的日子也要跟著難過了。所以,麗貴嬪幹脆找了元央這麽個無依無靠無聖寵的來背黑鍋。

元央心中思緒翻轉,口上卻還是小心的推辭道:“這是陛下賜給娘娘的,妾就不看了。”

“妹妹不必客氣。”麗貴嬪卻十分熱情的拉著她的手,笑著道,“這玉觸手生溫,你摸一摸。”

元央縮回手,垂了眼:“妾實在不敢。”

麗貴嬪的神色終於有些變了,她的聲音壓得有些低,聽上去隱隱有些不樂,壓力亦是撲面而來:“元才人這般模樣,可是瞧不起本嬪?”

可元央還是不敢去摸這玉——重錦宮上上下下都是麗貴嬪的人,只要她的手碰了這玉,來日玉如意出事,滿殿的人都要出來做證人。

元央只得想法設法的推辭,被這般堵著自然是有些詞窮,就在她快要認命的時候,外邊忽然傳來輕緩的腳步聲。

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竹綠色宮裝的宮人步履輕盈的從外面掀了簾子進來,先是恭敬的對著麗貴嬪和元央行了禮,擡頭一笑:“奴婢奉莊妃娘娘命,來請元才人去華音宮。”

元央終於松了口氣——她讓碧葉去找的靠山終於還是到了。聽了她讓碧葉帶去的話,莊妃到底還是沒有袖手。

麗貴嬪的臉色顯是不太好,適才堆砌在面上的那一點虛假的溫和徹底被她丟開,雙眸盯著元央,似笑非笑:“我倒是不知道元妹妹你這般交游廣闊,竟是連莊妃娘娘都派人來請。”

元央“謙虛”的低了頭:“娘娘過獎了。也許莊妃娘娘也和娘娘一樣,對我‘一見如故’呢。”她故意把麗貴嬪適才的所說的“一見如故”給咬了重音。

麗貴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壓下滿面的怒火,冷然一笑道:“好了,既是莊妃娘娘有請,我自是不會攔著。”這就是她比溫才人高明的地方——無論如何的氣惱,總也能看清形勢,做出正確的選擇。她甚至還十分體貼的伸手替元央理了理衣飾,壓低聲音笑道:“來日方長咱們日後再聊便是了,路上小心。”窗外的陽光流淌下來,溫暖非常,可她的面容卻有著冰雕一般的冷艷之色。

元央淡淡的回之一笑,輕聲細語的道:“妾也祝娘娘能夠得償所願。”她目光在那朵被丟開的石榴花以及窗上那“流雲百蝠”的花樣上一掠而過。

無論是石榴花還是“流雲百蝠”都是多子多福的象征,如今惠妃已然有孕,依著麗貴嬪的野心,哪裏願意落在人後?只是,元央今日把話說透,後宮其他人怕也要對“驕縱任性”的麗貴嬪多有提防了。

麗貴嬪眼中瞳孔微微一縮,本還平靜的面容也仿佛在這一瞬間被打破,隨即便恢覆平常:“承妹妹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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